京城中多数人家已进入梦乡,除了少数花楼仍然喧闹,再难觅人声了。
暗夜里,一道轻捷的人影潜入了玉王府,掏出一支吹管,将窗纱捅了个小洞,往屋里吹迷烟。
倏然,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抵上肩胛,粉衣女子侧头,打量几眼,来人一袭竹绿收腰裙,绾着灵蛇髻,佩戴着珠玉额链,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媚动人。
“萍儿,是我!”
她虽然戴着面纱,但她独有的细软嗓音极好辨认。
翠萍蹙眉,收了剑,几乎想笑,“风竹,你怎么也来了。”
风竹解下面纱,埋怨道:“是小姐下的令,话说,你在碧云山卖酒卖得好好的,怎会来此。”
“此事说来话长,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,走,我带你去酒坊。”
说完,二人飞身离去。
翠萍将近来京城发生的怪事说给风竹听,大抵是最近多了些异客,不乏江湖名门的,也有江南商贾,更有一批奇装打扮的。
她暗中追踪几日,发现奇装打扮的那批人住进了玉王府,便想着今夜来探个究竟,没成想,遇见了风竹。
“啧……”风竹皱了皱眉,拿不定主意,“萍儿,莫要打草惊蛇,待我向小姐说明,再做决策。”
“嗯。”
风竹来此,本是私自出寨,因她觉着云书的事有些蹊跷。
可玉王府似乎并没有什么猫腻,只是,她想不明白,云书一个小小的厨娘,玉王怎会怀疑到她身上。
天将拂晓,风竹急急赶去同洛韶容禀告,未几,雕花窗被缓缓打开,洛韶容想是刚刚起身,还带着一股子起床气,她执起一把木梳,细细梳理着如瀑的青丝。
二人对视一眼,洛韶容倒是没料到,这丫头竟能起得这么早,不过,细看她一脸倦色,也有可能是一夜未眠。
“昨夜做偷儿去了不成。”她出声笑问。
风竹摇摇头,看着洛韶容将长发编成麻花辫,取了支玉簪绾起。
忽而瞥见小姐梳妆台边放着的人皮面具,不禁询问道:“小姐要出寨?”
“最近有传言说,血灵出现在了京城。”
“啊?”风竹一愣,血灵不是一直在……而后,她忽然明白过来,京城中聚集的异客,怕也是为了血灵而来。
洛韶容微不可闻的扼腕叹息,她也不愿淌这浑水,可老夫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于老夫人而言,最放心不下的,便是莫微与她的婚事。
假若“血灵”出现在京城,依莫微那好管闲事的性子,他必定要插一脚。
倒不如,直接将莫微绑来成亲得了。洛韶容暗道。
即便是洛韶容戴上了面具,外表倒似普普通通的江湖剑客,可她那超脱凡俗的气质,一不小心便会露馅。
风竹眸光一转,提议道:“小姐不如装扮成万花谷弟子的模样。”
“也好。”洛韶容瞧着她笑,一双美目灼灼生光。
她与万花谷谷主缘分匪浅,也曾带着风竹和暮兰去万花谷住过一段时日,若扮作万花谷弟子,应当不会露馅。
京城热闹得紧,会珍楼前,稳稳停下一辆马车,车夫挑开幔帘,搀扶一个紫衣姑娘下来。
紫衣女子站定,瞧见会珍楼里不少食客看了过来,不由娇俏一笑。
她在一旁等着小姐下来,顺便打点了些银子给车夫。
洛韶容不喜乘坐马车,缓了好一阵,仍觉着脑子晕晕乎乎,五脏六腑似是颠倒了过来。
所幸一下马车,风竹便抱住了她,不然,她真的会倒下去。
关注这边动向的食客不免有些惋惜,后下马车的女子身姿婀娜,气质更胜前者,却戴了顶紫绡纱笠遮住了面容。
风竹扶着洛韶容坐到了靠窗的雅座上,招呼小二要了几样爽口小菜。
坐在不远处桌前的黑衣男子暗暗瞥了几眼,对同伴道:“不曾想,万花谷也凑这热闹。”
黑衣男子对面,坐了个二十出头的月白锦衣男子,男子长相俊美,以发带束发,摇着折扇,一脸的似笑非笑。
“啧啧啧。”白衣男子笑道:“她们这身衣裳,是三年前的样式,然而就在去年,万花谷时兴浅紫流仙裙,着旧装的,怕是只有今年的新弟子。”
黑衣男子小声道:“三弟的意思是……”
偏偏这些话被耳力极佳的洛韶容听了去,洛韶容心里的小人狂笑,她附耳对风竹吩咐了几句。
风竹眼神越来越明亮,贼兮兮的笑了两声。
洛韶容伸手执起茶盏,不知怎的浑身一抽,咚的一声趴在桌上,茶盏当啷一声落在地板上,周边食客循声看了过来。风竹当即眉毛一皱,水汪汪的眼睛噙满泪水。
她吃力横抱起洛韶容,对前来询问的小二道:“伙计,可还有客房?”
小二忙不迭点头,亲自引她们上了二楼,不免关心道:“这位姑娘可有大碍,可要请郎中瞧瞧?”
风竹摇摇头,将弱小可怜又无助演绎到了极致,“小姐这是旧疾,歇息一会儿便可,劳烦伙计将饭菜送过来。”
“不妨事,那姑娘好生歇息。”小二目光狐疑的看着洛韶容,这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,当真歇息一会儿就好了么?
黑衣男子眼底精光一闪,捡起脚边的紫色荷包,拿手里掂了掂,冷笑道:“三弟,她这是要引咱上去啊。”
“那便去吧。”白衣男子凤眸微眯,起身便要走,他倒想看看,这万花谷要搞什么名堂。
风竹暗自恼道:“若他们捡了荷包,私吞了怎么办?”
这可是她身上全部的盘缠了。
洛韶容摘斗笠的手微微一顿,示意她噤声。
而后随手将斗笠放到一边,躺到了床上,她脸色苍白如死,倒真有几分病入膏肓的错觉。
未几,传来了敲门声。
风竹将眼眶揉的发红,慢悠悠的去开了门,故作惊奇道:“二位公子可是有事?”
风竹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两名男子。
这位黑衣男子面容冷峻,剑眉星目,看所持佩剑,应是江湖豪侠。
而这位白衣男子,除了一把玉骨扇,再无他物,以风竹的阅历,全然猜不出这是哪号人物。
白衣男子笑道:“在下与万花谷当真有不解之缘,方才见那位姑娘晕倒,在下略通医术,便想着来看看。”
风竹身子一侧,请他们进来。
这白衣男子身上,为何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。她暗自想道。
白衣男子蹲下身,伸出骨节分明的手,搭上洛韶容故意悬在床边的手腕,忽然,他不由瞪大眼,“你!”
洛韶容反手便捉住白衣男子的手腕,用力一拧,白衣男子痛苦的皱起眉。
黑衣男子见状,欲要拔剑,洛韶容却忽然松手,白衣男子便往后退了几步,捂着手腕,好不委屈,“容儿怎能对师兄这么狠心。”
“什么?容儿!”何潇转念一想,想必是这丫头早就看到他们,趁着戴了易容面具和斗笠,成心想与他们胡闹。
便也大笑起来,“师妹,许久不见,还是这么顽皮。”他转眼看向风竹,“想不到,这丫头长这么大了。”
风竹满心疑虑,洛韶容从床上坐了起来,胡乱套上靴子,道:“真没趣,还是瞒不过师兄。”只因她的脉象比较特殊,小时候全靠师兄的药续命,所以,就算她易容,师兄只要探她的脉,还是会认出来。
她又道:“六年前,正是三师兄将你送到我手里。”
“喂喂喂?”白衍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。
继而看向这眼眶发红的丫头,笑道:“别听容儿瞎说,当年是本座救你,本想着将你留在身边,是容儿嫌一个人烦闷,死皮赖脸求本座,本座这才将你送去。”
原来她梦中的白衣公子是他!风竹的眼泪扑簌簌流下来,洛韶容拍了拍她的肩,取出手帕替她拭泪。
风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,只是抽泣着跪了下来,朝白衍之拜了三拜。
“你瞧瞧,都怨你,风竹本就是个爱哭鬼,这下好了。”洛韶容饶有趣味的问道:“师兄不在明月楼待着,怎的有空来京城。”
“自然是与师妹心有灵犀。”
白衍之此人有三大爱好,气师兄,斗师弟,戏韶容。
而何潇作为大师兄,唯独对白衍之和洛韶容无可奈何,让这两人碰到一起,那就是两个臭皮匠。
风竹止住泪水,抽噎着斟茶,忽听小二的叫唤声,便去将饭菜端了进来。
她一时悲喜交加,想说些什么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,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洛韶容碗里添菜。
不一会儿,洛韶容碗里就堆成了个小山丘,风竹红着眼道:“小姐,为何不动筷。”
洛韶容:“……”
这一碗香菜,她如何下得去口。
“小容儿~师兄记得,你小时候可是无香菜不欢呢!”白衍之自顾饮酒,暗自细想,似乎师妹在那次重伤之后,性情倒是变了不少。
洛韶容将香菜挑到空碟子里,眼里浮上温和的笑意。
“或许是从前吃多了,现下见了香菜便觉得讨厌。”
“哦~原来如此。”
白衍之笑笑不说话,眼神在风竹与洛韶容之间来回打量。
她既然能狠心给莫微下毒,弄残他的双腿,又为何会舍弃那么好的机会,放他们生路呢?
师妹这几年,变化属实惊人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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